这是一次邂逅吗?我从未预见过,但是也挥之不去。
2月27日还是28日,我记不清楚了。那天,为了冯如杯的项目,我第二次(或第三次)去电子城买零件准备制作电路板。这一天的一个采购项目是开关(电容短路放电用)。
在二楼靠中间的一个铺位,玻璃柜子上一个(长宽远大于高的)盒子里放着各种开关。我要什么呢?我不清楚,只知道应该起的功能是,常开触点,无锁,要放在 2.54 mm 标准万能板上;长什么样子,不知道。(而且,各种开关和以前在书本上、电子积木或者学校的实验中看到的都不一样,有些甚至是四个脚而明显不是多刀多掷——最合理的猜测是,按下的时候四个触点之间会等电位,不过我居然没进行猜测。)所以我站着,用眼睛扫描各种开关,期望着可以凭直觉发现一个合适的。
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纤细的声音:“你想要哪一个呢?”抬头一看,是一个长得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,目测17岁到22岁之间;旁边应该是她妈妈的一个人在打电话(似乎在接单),所以没有打理柜台。抬头之后,我的脸刷地就红了(如果按照作文规范,讲求合理性的话,应该是我感觉的脸发烫)——她很好看,从刚才的语音中可以推断出她平时态度也不错——如果用一句流行语,那就是“她是我的菜”(糟糕,很粗野……)。她在看着我,我不敢对视;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,如果我看着她的眼睛,我可以读心,但是我自己的想法也会表露得很明显,因为一点防御都没开启,根本没料到有这种事发生。
我:“嗯……我只是需要一个开关……就是常开的,按下去之后才会接通的那种……”由于紧张(对啦!不仅是认为因为无法准确描述所需产品给人家带来麻烦了,就像一楼卖 USB 接线端子的那家伙那样,而且有其他因素 XD),我的声音显得有些轻而无力,停顿也非常长。
“常开的?”她估计没听过这种描述,显然感到和迷惑,在分析我想找的是什么东西。说这句话的时候,她的声音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女生……是谁呢?刘亦甦?我记不清了,但是那神情如同西施颦眉。
她只好向她妈妈求援,刚好此时她挂了电话。“我们有没有常开的开关?”“什么叫‘常开的’?”她走过来,“你看一下,这个是不是?你要什么?”
“就是……一般不接通的……按下去才通,松手就不通的那种……”
接下来她妈妈怎么到旁边的柜子(存货柜)那边去找的,我忘记了。我的描述确实给人家带来了很多麻烦,老板娘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的(这些小零件都是按包来装的)。
“哎呀,快点啦,人家要的……”她转向她妈妈,有点焦急地说,声音还是细细的。
老板娘找到了一包看起来合适的。“几个?”“五个,五个。”老板娘抓出五个,甩到桌面上。我一看,这些就像电源插头一样(只不过细一些),不是焊到电路板上的那种。
“我要把开关焊到电路板上,这些好像不行的……”(老板娘翻箱倒柜找到这个,听我这句话估计快崩溃了。)
“电路板?”她听到了,声音中有点惊喜,应该是想起了什么。她在柜台上的盒子里找出一个开关:“这种是不是?”
她拿起一个,用拇指和食指夹着,手掌朝上,递过来。她的手乍一看是很光滑的,淡淡的粉红色;虽然在这种环境下工作,也不像我的一般粗糙(呵呵,我就是跑来跑去、各种辛劳的伪技工命,不过我也很享受高级创造的乐趣)。不过也只是“乍一看”,因为我没敢细致观察,或者拉住,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;而且我还有承诺在身。我也是用拇指和食指,轻轻将她手中的开关夹起来,就是不太想碰到她的手,也许我潜意识中就抗拒这个吧。毕竟古人礼法中讲,一般情况下“男女授受不亲”嘛。
不过由于我的手抖了一下(所以金工实习的焊接部分才86 = =),我们的皮肤还是相碰了,短短的零点几秒,甚至没感受到温度。我触点般地将手向上收了一下,以确保不会再碰到。这种感觉,就像是初三的经历。我坐在椅子上和其他同学谈笑,手放在课桌上。忽然,手臂上被轻触了两下。轻轻地。冰凉的手指。两下。0.4秒。这种感觉奇怪而舒适,我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温柔。后来的事,就是我向右上抬头一看,刘亦甦,给一个老师传话让我过去。(另一个和她有关的经历是,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还是期末考试,按奇偶分列,每一列9个人。我当时是18号,她14号,16号的余立能上厕所未归。第一科发卷的时候,我和她中间隔着一个临时的空位;我忘记是否是故意地,将头埋在手臂中。那一次,她拿卷子捅了捅我的手臂,我抬头,接过来。这是我和她仅有的几次交互,不超过四次吧,之一。后来余立能在发卷的时候一直在座位上,也就再也没有这种事情发生。)
就像那时。
我拿出万能板,将开关往上面插了一下,很合适。“是的,这个可以。”
不过这玩意儿有四个引脚,而不是抽象模型的两个啊!“这里四个引脚,哪两个是通的……”“我也不知道,回去拿万用表测一下不就好了嘛。”我的脸更红了(更烫了),唉,我一堂堂北航学生居然败在一个卖元器件的小女孩手里。
我将原来的开关放到桌面上,拨到一起,准备给钱。她挑出另外四个同类型的开关,从边上的圆柱形容器(类似于装茶叶的那种)里拿出一个小塑胶袋(装元器件的那种,表面平滑,未打开时呈片状的),帮我将这些小家伙装进去。她一边装一边问:“诶,你买这些做什么用呢?”我为了项目的安全性考虑(嗯,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在做什么东西;如果当时解释一下作用原理,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哩),只是说,我要做一个电子制作。她从我的着装、表面年龄和举止应该看得出我很少来电子城这种地方。“啊,没想到你(们)还有这个兴趣爱好……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细心地装好,封口;封口之前,她将一张名片塞进塑胶袋中(自然是店铺的地址、联系方式等等)。我无话,一直低着头,目光钉在其他的元器件上,没有抬头看她的脸;或许,她也低着头吧,如果和我一样害羞的话。:-)
“谢谢。”我付钱,双手接过塑胶袋,将其装入包中。在这个时候,我也没敢抬起头,我的脸在发烧。我微笑了吗?很可能,因为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;如果有,也是低着头的,不过我相信如果她向前看的话,她会看见我微笑。
我还是低着头,转山,快步离开了这个店铺,没有说再见。或许那个“谢谢”就已经表达了一切吧,或许的或许她听出来了吧。这一切我无法验证。
后来在买电池的时候我在二楼转圈,看到了她的侧影,不过在她没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从另一条路绕过去了,就是不想再次看见她。
我唯一能确定的是,她的年龄看上去和我差不多。她曾经在中学或者是专科读书吗?她是哪里人?她以后会怎么样,读书或者一直就呆在一个一米见方的小铺位,做小本生意?也许她已经有追求者了,而且她在广州,而且她只是一个卖元器件的小女孩,我在北航。我不是鄙视她,更多的是一种同情,油然而生的。人在出生的时候已经是不公平的,有人就是在低下贫贱之家,而有些人就是嘴里含着金钥匙;后天的竞争,只要是与出身有关,那就都是不公平的——几乎所有——如果按普通人的视角来看。我更慨叹的是,她受到的影响已经不可逆转,所谓鲍鱼之肆即是如此;就算是我们怎么怎么的话(概率太小了,忽略),这个认知差太大了,要改变那是非常难的事情,虽然不是不可能。如果她生在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家庭(即使接受教育,其行为方式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家庭背景的影响),从一开始就可以从一个好的眼睛中看见世界,那么我和她也许会走到一起——如果。既然如此,我只好选择离开,将这段记忆封存,希望她可以过得更好吧。毕竟,如果她坚守道德,不被这种不公平打败,将这一生过好,下一世会更好的。——因为,没有什么不公平,境由心生,福自我求。
我祝愿她在接下来的生命中焕发光彩,不枉此生,因为她给我带来了一份美好的记忆,这份能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。
过去曾是什么,未来会是什么,我都无法预知。我只知道,在我19岁之前,在某地,邂逅了一个女孩,而我们被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所阻隔。或许将来我们还会相见,或者其他的什么,我不知道。上等的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,我也不会去强求,就等待好了;如果它会到来,它总会到来的。
安。